bpa543163 发表于 4 天前

【e驴当先】有人在路上,有人在天堂(转载)

  喝了一夜的酒,东方发白的时候,和新朋友依依惜别。朗玛厅的歌手彭措,唱了太多的歌,以至于声音沙哑,但他说“好朋友再见!扎西德勒!”嗓音依旧那么动人。
  我和阿亮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又上路了,继续寻找那不知名的冰川。沿着乡村土路前行,烂泥飞溅,藏歌悠扬。清晨的太阳在路前方时隐时现,雪山、牧场是被洗濯过一样,清新明亮。
  走了十几公里,传说中的冰川依然未出现。雪山脚下出现一片小小的湖泊。像一颗绿松石一样小小的湖泊,灰灰的蓝绿色,并不艳丽,但山水却因靠近它,而失去了颜色。
  停车洗漱。湖水清澈寒冷,我趴在湖边,屏住呼吸慢慢将脑袋浸入湖水,再睁开眼睛,湖底遍布松绿的水草,燃放细碎的小花,幽蓝,月白,细细碎碎铺满湖底,光线在湖底粼粼摇曳,潋滟生辉……
  如此美丽,却不为世人知晓。除非走近她的人,都像我这样,把脑袋浸入湖水。
  我看到,走过的漫漫长路,穿越的高山和森林,在波光中幻影曈曈……我看到,自己站在高山顶上,在大风中奔跑,在旷野中歌唱,像风一样飞起来,与时间同行……一次次深呼吸,浸入湖水,静静地看这潜藏在水底的神秘花园。
  它在我的梦里,抑或,我在它的梦里?
  回头看看阿亮,躺在草地上不知何时已昏昏睡去。我顶着一蓬乱糟糟的短发,滴答淌水,沉默不语。高原上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,就像大海。
  很难讲清楚,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,是真实还是梦境。
  一觉醒来已近中午,我们忽然失去寻找冰川的兴趣。听说鲁朗是个很美的小镇,决定去鲁朗住两天,休息休息。
  从草地上爬起来推车上路,阳光耀眼,刺着宿醉未醒的两个人。车像醉酒的人一样,在路上歪歪斜斜蹦蹦达达。一拐弯处与几头牦牛避让不及,呼啸扎进青稞地。羊群吓坏了,咩咩乱叫着逃散,逃到安全地带,又气呼呼地瞪着我们这两天外来客,满身泥土,头发满是草屑。羊们要是会说话,肯定会对我们破口大骂。和阿亮默契地在青稞地里趴了一会,拖起车再次咆哮上路。
  看乡村小路上空旷无人,趁机提要求:“阿亮,我带你吧,我其实是个骑士。哈哈。”阿亮看路上没什么车,就答应了。但他拒绝坐我的车,说我上次带他差点把他摔哭了。他说在草坝子上再躺会,浑身疼痛,走墨脱的疲倦好像还没有缓过来。
  麻利地打火,咻地就上路。阿亮不放心,喊慢点,路不好。我得意狂笑:“哈哈,阿亮你自己搭拖拉机走吧,拉萨再见。”骑得飞快,反正小路没车。在土路上骑得呼呼啦啦。扯着嗓子唱歌,偶尔路边有藏民我就拉风地跟他们喊扎西德勒。再骑回来,从阿亮旁边飙过,回眸一笑做妩媚状,调戏他:“帅哥!搭车不?”阿亮冲我大喊:“牛啊……”呃?啊?神马? 一转头,看到头该死的牦牛,从水沟里爬上来正上小路,来不及了,天哪,撞死一头牦牛五千块啊。慌忙拐弯刹车,当然刹不住,惊险万分地贴着牦牛屁股冲过去,本以为过去就没事了,前面竟然……还有块大石头!我太心慌了,太心慌了……那一瞬间想起上次摔跤,阿亮说摔也要挑着陆点的屁话。心一横,往水沟里轰隆一跳。啪嚓一声,烂泥四溅,扎入水沟的瞬间,“照顾好俺七舅姥爷”这句口号,在心里暗叹一声都没来得及吼出来。
  呃!这水这么浅?!一点浮力都没有!早知道我就不跳了!
  阿亮被我震劈了,从他的角度来看,我已经避开了牦牛,他刚松一口气,却看到我义无反顾地跳水沟里去了,而且绝对是主动跳的,在那一瞬间,他很难领悟到我在搞什么。
  我只能说,那一瞬间我感到悲喜交加。悲的是这沟里水好浅啊,喜的是幸亏烂泥好深啊。咦?那头该死的牛竟如此神机妙算,晓得我要跳下去,特地提前给我腾位置?!
  哼哼唧唧从水沟里爬起来,伸手给阿亮,悲壮地道:“看在党国的份上,拉兄弟一把。”阿亮一把把我扯上来。
  坐路边浑身滴答淌水,相当懊恼。他看看我没事,想笑又忍住,问我:“你搞什么啊?过都过去了,你干嘛还往水沟里跳啊?”
  我懊丧地道:“我哪知道人世如此变化莫测呢!前面不是还有块石头呢么。”
  阿亮摇摇头,说:“唉,你速度已经降下来了,很慢了嘛,怎么着也不用跳水沟啊。”
  “不是上次摔跤的时候,你说摔也要注意着陆点的嘛。”望着他,简直欲哭无泪。
  “你这个笨蛋!着陆点是指你自己嘛,真要摔跤了你还能说现在不摔,要摔摔到弹簧垫子上?我说着陆点是指摔的时候选择脸蛋着陆还是屁股着陆,这么简单的道理!”
  他哪里知道强弩之末、惊弓之鸟的道理啊,我的神经在那一瞬间已经到极限了,一门心思想的就是不要摔得太疼。我气哼哼,说不出话来。他忍笑忍得脸都变形了,终于哈哈大笑起来。坐地上仰头望望他,气得浑身发抖,质问他:“可否有点人性啊?”他笑得更欢了。我只好扭过头去,我的肝肠寸寸的断了……天没降大任于我,照样苦我心智,劳我筋骨。
  阿亮去推车,保险杠摔变形了,刚在波密给矫正的,又给摔歪了,阿亮拿脚踹了两脚勉强纠正了下弧度。再上路,发现左边高音喇叭不响了,右边的是在墨脱路上哑掉的。阿亮说我这一摔,把我们最值钱的家当起码给摔贬值了 300块。
  傍晚到通麦小镇,吃了碗面条继续上路,这个小镇长不过 50米吧,小而简陋。竟然还设置了一个检查站。正犹豫怎么过去,那个警察已经注意我们了,这时候如果掉头的话,更加有嫌疑,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。果然伸手拦下,我们很紧张,对方上下打量一番,问我们是干嘛的。我们说是来西藏旅游的,那人很狐疑地看看我们。我们那样子实在狼狈,满身泥浆结了壳,干了之后还发出一种神秘的臭味。努力做出一副良民状,表情肃穆地接受检阅,心里着实忐忑不安。问我怎么不戴头盔,我赶紧说落在旅馆了,到前面一站就买头盔(在许木镇的小路上我忽然神经短路,摘下那顶888伪警盔扔河里了。)阿亮装模作样地整整那顶红色的矿工安全帽,提醒警察同志好歹驾驶员是戴着安全帽地。还好,对方并没有查证件,只是命令我们将音乐关掉。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运气,赶紧关了音乐。那人神情厌恶地冲我们挥挥手。我和阿亮如蒙大赦,赶紧开溜,才走出十几米,突然又有个警察从小岗亭里钻出来喊我们停车。在一犹豫的瞬间,那警察表情就变得很凶了,喊:“你们俩,回来。”我冲阿亮喊了声:“风紧,扯呼……”阿亮一加油门飞快地逃走了,那警察徒劳地在后面猛追了几步,只能望风兴叹……风里,一定还有一股牛屎味儿。
  小林哥曾发短信给我说过,过通麦往鲁朗途中有一段路非常危险,他那样的技术骑过去都一身冷汗,嘱我们千万千万谨慎慢行。那一段人称排龙天险,是川藏公路第一险要之处。
  过了通麦不久,路开始难走起来,“水泥路”(又是水又是泥)像烂草绳一样松松垮垮绕在半山腰。这段路是在山体上凿出来的,极其狭窄,弯道转折非常急,悬崖下就是呼啸的帕龙藏布江。山上在下雨,温度骤降间就降了十几度。阿亮一路都很谨慎,不知道排龙天险究竟在哪一段,悬着心拼命赶路,以计划将时间留给那段最艰险的路。一直狂奔到鲁朗小镇出现在的前方,才恍然排龙天险已经过去了,原来就是“水泥路”那段,约莫十几公里。我们不明路况连路过的野温泉都不敢泡,怕耽误时间天黑前走不过那段烂路。经过墨脱一路折腾,阿亮的车技进步神速,懵懵懂懂就这样冲过来了。听说过了这段艰难的路,拉萨就近了。
  呵,传说中的拉萨!
  一路狂飙,疯狂折腾,拉萨,我其实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拉萨。一座远方的高原城市,我对它唯一所知,就是有所叫布达拉宫的房子,镶满黄金和宝石,听说那是离天堂最近的一所房子。而,后来千辛万苦到了拉萨,却并没有去看那所金灿灿的房子,用门票钱买了条裙子,后来我又回来了。
  这世界上,许多事情没头没脑地开始,没头没脑地结束。一脚油门去了远方,一脚刹车到了路尽头。也许,在那个时候,我只是想上路,仅此而已。
  我不知道去西藏,到底有多少条路可供选择,但显然这并不重要,即便只有一条,对于每个人来说也不能以同样的方式两次上路。对于一些人来说,这一路的惊喜遭遇会让他终生难忘,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,这条路将埋葬他们的一切,青春、生命、爱情、以及梦想……这段据说是川藏路上最危险,但也是通往拉萨的最后一段险路。在路上,听到几起不幸的事故都在排龙天险。
  7月底一辆宁波的自驾游车翻车落入帕龙藏布江,车上四人系两对夫妻全部遇难。这是返程路上认识的陈团长给我说的,当时他曾亲自组织救援,但这江水太湍急,三四百公斤的石头落入江中瞬间能冲得无影无踪,何况人。
  8月 3日那天下午,有位 20岁左右的自行车骑友在排龙天险下山时在S弯道车速过快,刹车不及,坠入帕龙藏布江。虽然知道川藏线每年都有人送命,但走在同样的路上,同样都是骑行者,心有戚戚焉。愿那位不知名的骑友,安息!
  9月 1日,又有一辆深圳的车在这里掉入帕龙藏布江,两位年轻的MM,焕仪和鸣沙长眠在这段路上。我九月下旬从这里返程,曾摘山花祭奠这两位年轻的MM,愿她们安息。
 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,都有泥土伴随,那是永恒的相会;
 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,都有时光伴随,那是永恒的离别。
  相会、离别,殊途同归。
  时间只是经过,恰好停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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